马建忠的《马氏文通》是汉语语法学的名著，在汉语语法研究中有很大的影响。但是已有的几种版本都不便于阅读，也不便于翻查。《马氏文通读本》弥补了这个缺陷，在版式上做了安排，使它成为"可读之本"，又编制索引，便于研究者对文通内容进行检索。《马氏文通》原书引例错误较多，经章氏校改后仍有多处失校，尤以后半部为甚，《读本》都予以改正。

吕叔湘先生指導編著的《馬氏文通讀本》,1986 年由上海教育出版社出版後,産生了較大影響。近年來,高校中文系大都開設了《馬氏文通》課程,國内外學者研究《文通》的人越來越多,因而對《讀本》的需求量也日漸增加。上海教育出版社重印《讀本》,將可滿足這種需求。《讀本》編寫工作的策劃者與指導者吕先生於1998 年4月9日永遠離開了我們,重印《讀本》,是對先生逝世兩週年的最好紀念。

當年編著《讀本》時,較側重於對《文通》體系的研究、疑滯的疏導、矛盾的揭示以及合理的編排等。對其引例,覺得可能有誤時,進行了核校,而未及對全部用例一一校勘。對此始終深感未安,但又苦於抽不出時間。後來得知,《馬氏文通》專家、鎮江師範專科學校的蔣文野教授在對馬建忠與《馬氏文通》研究取得卓著成績的同時,還對《文通》引例進行了全面核檢,完成了《<馬氏文通>用例校勘》,這是繼章錫琛校註《文通》後又一項具有里程碑意義的工作。徵得他本人同意,重印《讀本》吸納其校勘成果140 餘條。(詳見後附《蔣文野<馬氏文通>用例校勘一覽表》)大多隨例改正,個别的寫入註中,標以“蔣文野云”。對蔣氏慨然奉獻校勘成果供重印《讀本》之用,除表感謝之外,就是由衷的欽佩了。

我的老師張清常先生在《讀本》出版後,曾在《中國語文》發表書評,轉録於此,做爲重印《讀本》的代序。

王海棻

1999年4月

字類假借與字無定類。

馬氏從一般用例中找出某類字經常充當何種句子成分,遇到他類字來充當這種句子成分時,便説是假借乙類字爲甲類字。例如經常充當語詞的是動字,遇到名字、代字、静字、狀字充當語詞(不包括表詞)時,就説是假借名、代、静、狀爲動字;名字經常充當起詞、止詞,如果静字、動字、狀字作起詞、止詞時,就説是假借静、動、狀爲名字。引馬氏所舉之例説明於下:

假借名字爲動字:爾欲吴王我乎?(5.10.1)

假借代字爲動字:且也相與吾之耳矣。(5.10.2)

假借静字爲動字:時充國年七十餘,上老之。(5.10.30

假借狀字爲動字:賢者以其昭昭,使人昭昭。(5.10.4)

假借静字爲名字:夫心之精微,口不能言也。(1.3.1)

假借動字爲名字:聖賢之能多。(1.3.2)

假借狀字爲名字:天之蒼蒼,其正色耶?(1.3.3)

馬氏談字類假借,分散在各有關章節内,歸納起來,除上面七種外,還有假借名、代、動、狀爲静字,假借名、静、動爲狀字,假借名、動、狀、介爲連字等等。

在字類劃分上,馬氏有一個重要的理論叫做‘字無定類’。他説: ‘故字類者,亦類其義焉耳。’‘義不同而其類亦别焉。’(1末)‘字無定義,故無定類。’(同上)又説:‘夫字無定類,是惟作文者有以驅遣之耳。’(4.1.1)

馬氏的字類假借説與字無定類説是矛盾的。他在講字類假借時, 常常説某字本何類,例如‘勤’ ‘遠’二字本静字,而用如通名。’(1.3)

‘蒼蒼’重言,本狀字也,今假借爲名。’何容説:它既然有其“本爲”之類,還不就是字有定類嗎? 既説是字無定類,又按有定類來講,這就是自相矛盾了。’